現實永遠比描繪的要殘酷，當宋婉瑩感到前廳時，才終於明白為什麽趙雄的臉色如此難看。誰能想到地上那堆橫七豎八躺著的東西，曾經也是赫赫有名的藥師。

“這是三師叔黃芪，擅長煉丹術，為人雖然放浪不羈性格上卻很爽朗。雖然總是說不要惹麻煩，但卻極其護短。看著是個不修邊幅的大叔，口袋裏面長年都放著糖果，因此非常討鎮子裏孩子們的喜歡。”

順著淩墨的眼神，宋婉瑩看見一個聲音靠著在墻邊，胳膊肘支在地面上，似乎不堪身體重負。眼睛瞪得大大的，似乎正在註視著什麽，臉上沾滿鮮血，又全是骯臟的汙點，樣子可怖極了。下巴頦已經裂開，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氣息。

“這是白書，三年前才進門的弟子，話很少，總是一個人呆在百草園或是書房裏。是個不善於表達自己的笨拙人，說過的最長的話是去年除夕許願的時候，他說希望可以成為一個好藥師，可以讓那些飽受病痛折磨的人少一些痛苦。說這話的時候，他眼睛很亮，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燒。”

此時的白書靜靜地躺在地上，一息無存。肚子高高地隆起，脊柱卻不自然的彎下去，整個人就像是要蜷縮到地縫中一般，大約是生前所受的痛苦太劇烈，他臉上的五官都已經扭曲。唯一值得慶幸的那雙曾經明亮的雙眼是緊閉的，至少不需要再看見痛苦了。

“這是高遠，他的字寫的很好，門廊旁邊的對聯就是他寫的......”

“這是墨荷。比我還要小兩個月，但是極其有天賦，不但在煉藥方面，就是在執能的使用上也是罕見的靈巧.......”

“這是舒雅，她和瑤珠的關系極好。兩人之前還商量著等到除夕一起到夜市猜謎.......”

詳細的說著地上每一個人的生平，淩墨的聲音就像是被棉花卡住一般的含糊。熹微月光順著地面延伸進入房中，青石鋪就的地面被月光照的越發陰沈，好像有種看不見的鬼怪會在沈寂百年後，突然破殼而出長成巨獸將人吞食。

“我一直盼著他們可以早一點回家，可是我卻寧可他們不要回來。”伸手幫助最後一位藥師閉上眼睛。淩墨慢慢扶著柱子站起“他們身上的毒和瑤珠的很像，只是顯得更加的霸道。瑩藥師，你能幫我把害死他們的人找出來嗎？”

宋婉瑩呆楞在原地，好半天才長嘆一口氣：“抱歉，我不知道。單從現有的情況上看。這幾位藥師的死因都是以為體內毒素分布不均衡毒發身亡，很難說到底誰是兇手。”

“藥王聯合工會。”冷冷的從嘴裏吐出六個字，淩墨臉上是不符合年齡的陰沈“或許還有我的父親。”

被淩墨身上的陰冷嚇的心猛烈一跳,宋婉瑩不禁瞪大雙眼問道：“你為什麽這樣說”

“煉制藥人所需要多種毒草，煉制過程中煉制者必須在場親自研究每一種毒草的劑量，下藥程度，實驗者體質等等，這樣的活計不是普通藥師能完成的。最重要的是在白書的體內，我發現了攝魂香的痕跡。其珍貴程度遠超過返魂香，已經在須彌界中絕跡。唯一剩下的標本保存在神農世家禁地，禁地只家主能進入。可是現在它們不見了。”

兩手交疊放在腿上，淩墨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：

“瑩藥師想必是知道些什麽吧，在您看見瑤珠之時，只是做了簡單的檢查就確定她是藥人。而且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，您的師傅真是藥王聯合工會長老之一的張牧之。說實在的，張藥師和神農世家也是老相識了。尤其是他的親弟弟無雙。”

弟弟？不是徒弟嗎？宋婉瑩震驚，莫非自己存在的世界本質上居然是一步偵探懸疑片？怪不得自己混的如此慘。實在是萬萬沒想到。

“長江後浪推前浪，前浪死在沙灘上。”彎起起狐貍眼含笑鼓掌。白晝毫不吝嗇的表達了對淩墨的讚賞“既然你什麽都知道了，接下來你想做什麽呢？覆仇嗎？剿滅整個藥王聯合工會？”

緩緩的搖搖頭，對於白晝的提議淩墨表示毫無興趣：“拼我的能力別說是覆仇，就是保存自己的性命也是為難。”

“哦，那你想要什麽？”白晝笑笑，繼續追問。

似乎想到了什麽，淩墨的眼眸閃過一絲溫柔：“我想要瑤珠能夠快些康覆，也希望神農世家之人不再需要受此折磨。所以我想拜托瑩藥師接任神農世家家主之位，代替我履行職責。”

“這怎麽可以，神農世家位置都為世襲，我又怎麽能......”

宋婉瑩心裏覺得奇怪，連忙搖頭拒絕，卻被白晝打斷。

“多謝少主信任，小瑩必將萬死不辭。”白奸商輕輕的想了想，伸手輕輕的在宋婉瑩脖子後面捏了一把，眼神頗具深意的掃過地面“現在天色不早了，我們便回去了，而且這幾位藥師也應該早些入土為安才是。”

“本該如此，多謝二位了。”客氣的把宋婉瑩和白晝送到門口，待到兩人都走遠了他才抱著懷中瑤珠望向祠堂後方的黑影“您的要求我已經達成了，返魂香也使用得當，還請及時使用轉生之術把我與瑤珠肉身相換。”

一團黑霧從墻角蔓延開，幻化成一名從頭到腳都被鬥篷籠罩的怪人：“呵呵，你做的很好，所以我決定獎勵你。”

“什......”淩墨的話還沒有說完，就被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封喉，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倒在地上。

冷冷的操縱這銀針歸位，鬥篷怪人笑得悶沈：“人活著就會有痛苦，與其指望轉生後就能改變生活，還不如歸於我主，作為祭品。至於你嘛.......”

把目光轉向還躺在地上的瑤珠，鬥篷怪人從黑霧中伸出一只幹枯如樹枝的手，如同操縱木偶一般指揮霧氣將瑤珠提起：

“比起沒有腦子指揮吞噬的喪屍來說，你似乎更加有價值，來吧，跟著我一起走。”

僵硬的漂浮在鬥篷怪人的身後，瑤珠木呆呆的眼睛看著乖順異常，不過卻沒有任何光澤，只是空洞的瞪視著前方。

“比黑暗還要黑的東西,比深夜還要深的東西,在混沌的海上漂浮,金色的黑暗之王啊,我在這裏向您請願,我在這裏向您發誓,對於阻擋在我前方,所有的愚蠢之物,集合你我之力,賜予他們平等的毀滅。”

低低的吟唱傾瀉而下，死亡之氣蔓延天際，遮天蔽日。層層的烏雲中間，月光零星的灑向地面，可是這光芒看起來實在微弱，天是真的要變了。

“幹什麽這樣看著我，莫不是終於愛上我了？”在燭火下飲凈杯中酒，白晝笑的極其的不正經。

這明明是疑惑的目光好嗎？！宋婉瑩炸毛。

“為什麽要接受神農世家家主的位子？”顯然對於白奸商來說一切不以談戀愛為目的情感交流都太過含蓄，所以為了節約時間宋婉瑩還是選擇了正面提問。

露出一種‘果然是廢話’的欠扁表情，白晝無所謂的繼續斟酒：“為了愛與和平，你總不忍心看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因為放不下家業而哭哭啼啼，這樣殘忍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。”

“是嗎？我這麽記得就在不久之前，某人還用花言巧語從某個不到五歲的孩童手裏騙走了氣球？”宋婉瑩挑眉，同時用眼神表示強烈譴責。

恬不知恥的舉起酒杯，白晝笑笑：“那不能叫做騙，我說了，會替他把氣球交給天使。”

“是啊，穿比基尼dcup的天使。”宋婉瑩搶下酒杯，爽快的一口幹掉“承認吧，我睿智的老板，你從來就不是個慈善家，更不會為了一個少年的淚光就為自己背上麻煩。”

“你可真了解我。”白晝輕輕地笑了笑，然後低頭親了宋婉瑩的臉頰一下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，即便神農世家在很多方面比不上藥王聯合工會，可是這百年的基業也不全是在打醬油。另外你的升級速度是應該要加快了，最近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開始蠢蠢欲動。你不想消亡，我不想顯得很沒有眼光，合情合理。”

是這樣嗎？為什麽在接受了白晝看似一片真心的幫助後自己如此的不安呢？

緊緊地盯著白晝的俊美的臉龐，宋婉瑩似乎看見他的背後搖晃出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，而自己則是已經烹煮好的美味大餐。

這個想法是如此的形象生動，以至於宋婉瑩都能詳細聯想出自己被咀嚼後發出的每一聲哀鳴，這讓她有點苦惱的站在原地。

不過這份苦惱沒有持續太久，因為有人來了，還帶著一種怪異的力量。

“瑩藥師嗎？我是趙雄，現在可以進來嗎？我有些東西要給你。”隨著富有節奏的敲門聲，趙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，而那力量也越發明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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